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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誰允許你們動她?王府地牢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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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誰允許你們動她?王府地牢裏……(1)

王府地牢裏只最深處點了兩盞油燈, 這地牢裏的光線便十分昏暗了。

沈玉跟在兩個看守身後一直走到最深處那間牢房才停下了腳步。

看守中的一人從腰間拿出了一把鑰匙,打開了那間牢房的門,然後回身看著沈玉道:“王妃, 您請吧。”

沈玉一言不發的便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她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這裏面著實有些冷了。不過她很快便又恢覆了平靜,然後在這間牢房中鋪著的稻草上找個一塊稍微幹燥一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她盡力的蜷縮起自己的身體。以便自己可以忽視掉周身那無孔不入的寒冷。

兩個守衛看著沈玉這副不吵不鬧的樣子,心中有些別扭起來。可他們兩人只是地牢裏小小的看守,哪裏來的資格與權力去心疼王妃呢。

兩人嘆了口氣, 便向地牢外走去。

只這時候, 沈玉所在牢房旁邊那個牢房裏突然傳出了一點動靜。

“大人, 您行行好,您幫我傳個話給王爺, 所有的事情都是民婦犯的錯, 是我一個人做的, 我兒子媳婦他們都不知情, 求王爺放過他們行不行啊。”

是一個婦人哀嚎的聲音。

沈玉聽到那聲音有些耳熟,忍不住便借著昏暗的燈光向自己對面,那個傳出這道聲音的牢房看了過去。

一個形容狼狽,跪在地上哭號的老年婦人映入了她的眼簾。

那婦人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也看起來臟兮兮的足有好幾天沒洗臉的樣子, 可是對方淩亂發絲下的那張臉,沈玉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秦大娘。”她忍不住喊出了自己內心那個稱呼。

本來正準備訓斥那婦人的兩個侍衛聽到沈玉這一聲立刻便住了嘴,那跪在牢房門邊, 透過那木柵欄的縫隙努力伸出手去想要抓兩個守衛衣角的婦人聞言也向沈玉這邊看了過來。

誰在喊她?

秦大娘看向裏面那間黑洞洞的牢房,心中疑惑萬分。方才那兩個守衛帶著人進來的時候她也是知道的。只不過她不敢在人家忙碌的時候去打擾人家,害怕會惹怒兩個守衛, 讓人家更苛待他們一家人。

這才一直忍著直到兩個守衛出來的時候才出聲求饒。

只是秦大娘沒想到,這個被關進來的人竟然還認識自己。

她不由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那間牢房裏的人。

小心翼翼問道:“姑娘,你是誰啊?”

沈玉聞言便從自己坐著的地方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牢房門旁邊,油燈光亮可以照到的地方,露出臉來看向了秦大娘。

“大娘,是我……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沈玉心中雖然已經有了猜測,可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

秦大娘楞楞的看著不遠處那出現在光線裏的姑娘,一雙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沈玉半晌後,忽然便瞪大了起來。

“梅……梅香姑娘。”

沈玉微微點頭:“大娘,是我。”

她看著秦大娘以及秦大娘身後聽到聲音圍上來的秦家眾人,心中十分愧疚。

是她連累了他們。

沈玉本來計劃的好好的,那天王府是最混亂的時候,她趁著那個時候跑出去本是不太會引起他人註意的。

再加上如今這個時代又沒有監控這種東西,等到她跑遠了,李燁就算是懷疑她是跟在那天進府的那些人裏面跑出來的,他也總不能把那些人都抓起來去審問。

雖說他身為皇室成員有權有勢,想要做到這些也很容易。

但也正因為他是皇室成員,現在龍椅上坐著的那位又啥好就是李燁的親哥哥。

而那位又一向是以明君自居的。

李燁若是真的亂開殺戒,那豈不是打自己親哥哥的臉?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不用說李燁現在只是一個王爺了。

所以,沈玉是確定了那些人的生命有所保障她才敢借著這個機會逃跑的。

只是沈玉不知道自己的計劃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李燁竟然那麽快就找到了她的行蹤。

而按照對方當時找到她所花費的時間來推測,在她離開後不久,李燁應當是直接就找到了秦大娘一家人。

而秦大娘這邊,在確定了眼前這個比那日見過的梅香姑娘漂亮一大截的姑娘竟然真的就是梅香姑娘本人後。秦大娘先是一驚,然後便又跪在地上開始哭著求起沈玉來。

“梅香姑娘,都是我的錯,都是小婦人我財迷了心竅做了錯事,您就幫我們向王爺求求情好不好,我真不知道是王爺看上了您,要不然給民婦十個膽子,民婦那時候也不敢帶著姑娘你出城啊。”

“姑娘,您就可憐可憐民婦一家老小吧。您求求王爺,放我們出去好不好?民婦知道錯了,民婦再也不敢做這種事了。姑娘,求求您!”

秦大娘在地牢裏已經被關了三天了,雖說這三天來他們一家人除了被關著以外,倒也是沒吃其它苦頭。可這並不代表她們就能安然無恙了。

有時候,心裏的惶恐其實才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在這三天裏,秦大娘總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萬一王爺現在不懲罰他們,其實是因為已經對她和家人下達了死刑,不準備給他們留活路了呢?

秦大娘到現在還記得,她之前被人帶到此處時,碰到的那個被人拽著兩只腳往外拖的年輕姑娘。

她閉著眼,一副沒有絲毫生息的樣子,孱弱的背上則是一片鮮血淋漓。從她背上透出來的鮮血浸濕了衣服,而後又隨著拖動在地上留下一條血色的痕跡。

雖然這道痕跡並沒有停留多久便被看守地牢那兩個侍衛給用水沖洗掉了。但是這極具沖擊性的一幕還是駭的秦大娘當時便腿軟的走不動路。

而且後來秦大娘也是聽這邊看守的那些侍衛說了,那個姑娘就是因為跟她犯了一樣的錯,才被府裏的主子杖斃了。

因此,哪怕他們一家人被關進來這幾天並未有人對他們動刑,可是秦大娘一家人卻是每時每刻都被那種恐懼包圍著。

萬一哪天,他們就跟那個姑娘一樣了怎麽辦?

因此這會見到沈玉,秦大娘立馬把自己心中曾經升起的那些小小的對於“梅香”的怨恨都給拋到了腦後去。

她之前可是看出來了,帶領一群兵爺抓走他們一家人的那位王爺對梅香姑娘可不是一般的看中。

而且方才梅香姑娘被那兩個守衛帶進來的時候,秦大娘也是看到了那兩個守衛對待沈玉的態度很是和善。

因此秦大娘心中有些猜測,想來那位看上了梅香姑娘的王爺也只不過是想讓梅香姑娘害怕,想讓梅香姑娘她吃點苦頭,所以才把人關進這裏來的吧。

“我……”沈玉一時之間有些語塞了。

在她動手傷了李燁之前,沈玉倒是可以直接讓人放了秦大娘一家人。

可是現在,她自己都自身難保。

沈玉面上露出幾分哀色來,但她還是向秦大娘承諾道:“秦大娘,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們的。”

不論這次李燁醒來後會怎樣對她,沈玉都已經決定,哪怕是用她自己的命,她也一定要把秦大娘他們一家人都放出去。

她和李燁兩人之間這破事牽連的人已經夠多了,她不願意再看到有無辜的人因此而受罪了。

“謝謝,謝謝梅香姑娘。”

秦大娘得到沈玉的承諾,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來,她跪在地上開始向沈玉磕起頭來。

兩名守衛見到沈玉和秦大娘一家人熟悉,原本要說出口的訓斥便又被他們吞回了肚子裏。

兩人對視一眼,無聲無息的便退了出去。

沈玉則是再勸了秦大娘兩句,讓對方不要磕頭之後,又默默的回到了自己原來坐的那塊位置,抱著膝蓋看著牢房潮濕的頂部發起呆來。

她感覺,自己似乎有些呼吸不過來了。

……

秦安在李燁床邊守了整整一個晚上之後,李燁方才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李燁睜開眼,迷茫的眼神先是落在頭頂精致的雕花上,看了很久後精神方才清明了起來。

待想起昨日都發生了什麽事之後,李燁的臉色當即就陰沈了下來。

阿玉她,竟然傷了他,不,她現在在哪裏?

李燁扭頭向旁邊看去,卻只見秦安正坐在他身邊打瞌睡,但是卻不見沈玉的身影。

他下意識想要翻身從床上爬起來,卻不想這劇烈的動作直接便扯到了他肩膀上的傷口,讓他口中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來。

坐在拔步床旁的秦安被李燁這一聲悶哼驚醒,他從昏昏欲睡中回過神來,擡頭便看到李燁正面露痛苦的捂著自己左邊的肩膀。

秦安當即紅了眼:“我的王爺哎,您可算是醒了。”

秦安跟李燁在一起的時間說起來比太後跟李燁在一起的時間還要更長久,因此李燁此次受傷,秦安心裏是比太後還要更加難受兩分的。

李燁深呼吸幾口氣,緩解了一下自己肩膀處的疼痛,這才開口同秦安說話了。

只不過他說的第一句話,就一下子讓秦安的面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王妃呢?”李燁皺著眉頭問。

秦安聞言楞了一下後,抿了抿唇轉移話題:“王爺,現在您的傷勢最重要,旁的事您就不要多管了,奴才會給您處理好的。”

李燁聞言心生不妙,他這會也顧不上自己肩膀的疼痛了,直接伸手便抓住了秦安的一只胳膊。

“阿玉去哪了?”

難道阿玉趁著他昏迷又逃跑了?

李燁手上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秦安臉上不由露出了吃痛的表情來。

他看著王爺臉上緊張的深情,心中對於沈玉的恨意更加深了兩分。

果真是個狐貍精,王爺明明被那女人那樣傷害了,到現在竟然還惦記著那女人。

但是不管秦安心中再如何不滿,他面上仍然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李燁的問題。

“太後娘娘知道了王爺您受傷的消息,很是生氣,便下了命令讓奴才把王妃關進地牢裏去了。”秦安擡頭悄悄看了李燁一眼,蒼老的臉上顯示出了幾分小心翼翼來。

他道:“王爺,太後娘娘說了,她希望您這一次不要讓她失望。娘娘還說她是信任您才留著王妃讓您自己處理。可是這次您要是還不動手,那太後娘娘她到時候就要親自幫您解決這後院的問題了。”

說完,秦安又出主意道:“王爺,要是您無法下手的話,奴才可以替您出手的。”

李燁聞言表情空白一瞬間,然後立馬反駁道:“阿玉她是本王的王妃。”

秦安忍不住反駁道:“可是她也是差點害死王爺您的刺客。”

刺客……

李燁聽到這話,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自己抽痛的肩膀,他想說,阿玉哪裏是什麽刺客呢?她只是不想跟他這個丈夫……所以才刺傷了他罷。

只是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李燁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因為對他來說,沈玉真的是一個刺客所以才刺殺他,可是要比沈玉是因為不願意跟他在一起所以才刺傷他要來得更能讓他接受。

而且,李燁不得不承認,如果說他方才醒來的時候還有那麽一點想要找沈玉算賬的心思的話。

那麽現在,在知道沈玉被自己母後關到地牢裏之後,他心中剩下的便只有對沈玉的擔心了。

同時他心裏又有點說不出的委屈,自己竟然都已經喜歡阿玉到如此地步了,喜歡到顧不得對方剛剛才傷了他,結果他一醒來最擔心的竟然還是阿玉會不會受苦。

但是阿玉呢,為什麽她就可以那樣不帶絲毫猶豫的傷害他?

李燁忍著痛從床上爬了下來,也顧不得去穿衣服,直接就這樣穿著一身褻衣往外走去。

因為昨天失血過多,他的身子還有些虛弱,走起路的來的時候便有些搖搖晃晃的。

秦安看著李燁的動作,楞了楞之後便急忙上前阻止道:“王爺,您這是要做什麽,您身上的傷還嚴重著,大夫說了您要好好靜養的。”

李燁腳步頓了一下,冷冷道:“去地牢。”

他現在並不想和秦安說話,因為他心中清楚沈玉之所以會被關進地牢裏,肯定是因為秦安去母後面前說了什麽,所以母後才會伸手來管王府裏的事情。

盡管內心清楚秦安可能是因為擔心他才會做出這種事,可是李燁還是無法再對秦安擺出什麽好臉色。

秦安被李燁冷漠的話語刺到了,他臉上露出一點難堪來,楞楞的站在房間地面上看著李燁就這樣拖著一副病體往外面走去。

他都是為了王爺好啊。

秦安心中委屈極了,可到底李燁也是他疼了二十年的孩子,他在內心深處早就悄悄的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了。

這會看到李燁這麽固執,他咬了咬牙後還是有些認命的又拉回了李燁。

“王爺,您好歹把衣服穿上。再稍等一會,奴才叫人擡轎子過來。”

李燁順著秦安的力道停下了腳步,這次倒是沒有再反駁秦安的話。

因為他自己這會其實也已經肩膀疼的有點走不動路了。沈玉昨天是真的對他下了狠手了。

她那時候恐怕是真的想要殺了他吧。

李燁想到這裏有些難過,但是他轉念想要是自己先不顧沈玉意願想要強要沈玉的,又想到沈玉方才生下宸兒沒有多久,結果這會還被關進了潮濕陰冷的地牢中,也不知道那些奴才有沒有對她用刑,她的身體是否還撐得住?

李燁心中某個角落便又升起了一絲隱秘的愧疚來。

因為外面天氣冷,秦安伺候著李燁穿好衣服之後,又特地去尋了一件白狐貍毛做的圍脖過來圍在了李燁脖頸間,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李燁坐上了軟轎,往地牢那邊行去。

王府地牢門口,兩個守衛被今天的天氣凍的直打哆嗦的時候,一擡眼便看到一頂軟轎從不遠處行了過來。

“誰來了?”守衛其中一人一邊跺腳一邊有些好奇道。

不過他也並沒有疑惑多久,因為在那頂軟轎走近了,他們兩人看清楚陪著軟轎一起走過來的那人的面貌之後,這軟轎中坐著的人是誰便不言而喻了。

兩人急忙跪地行禮。

“奴才參見王爺。”

軟轎行到地牢門口之後,幾個擡轎的轎夫小心翼翼的把轎子放到了地上。

秦安殷勤的上前一步為李燁掀起了轎子上的布簾。

李燁踩著厚實的靴子從轎子中走了出來,他沒有在意跪在地上的兩個守衛,下了轎子後便步履匆匆的走進了地牢。

“王爺,您慢點,當心身體。”秦安小跑著追在李燁身後也跟著進了地牢內。

轎夫們則是一言不發的在原地等待著。

李燁沒出聲讓他們起來,兩個守衛這會便仍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但是在李燁和秦安都進了地牢之後,兩人卻是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有慶幸之色。

看王爺這副著急的樣子,可不像是厭棄了王妃。

幸好,幸好他們兩人之前沒有太過得罪王妃,也沒有聽那幾人的話對王妃動刑。

李燁剛一走進地牢內,感受到地牢裏面那濕冷的空氣之後,他的眉頭便忍不住皺了起來。

這種地方,阿玉那虛弱的身子怎麽可能受得住。也不知阿玉現在還好不好。

想到這裏,李燁沒有再理會自己身後秦安的勸導,腳步更是加快了那麽幾分。

畢竟只是王府裏一個私牢,所以這間地牢的面積也不算太大。沒過多久,李燁便已然走到了地牢最深處。

地牢裏面的光線有些昏暗,李燁走到地牢正中間,閉著眼睛緩和了好一會,才漸漸可以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他的視線略過周圍一個個空蕩蕩的牢房以及聽到聲響又湊到牢房門邊的秦大娘一家人,然後落到了地牢最深處那一間牢房上。

“王爺,民婦知道錯了,求您放過民婦一家人。民婦以後再也不敢做這種事了。求王爺開恩。”

趕在李燁開口之前,認出了李燁是誰的秦大娘當即便哭嚎了起來。

她被李燁不聞不問的關在這裏幾天,心中的恐懼早已經堆積成山,這會看到李燁這個抓了他們一家人的正主來了,哪裏還能忍得住害怕。

秦大娘邊哭,還便扯上了沈玉這張大旗。

“王爺,民婦是真的不知道梅香姑娘是您看上的人。不然給民婦一百個膽子民婦也不敢做出那種事啊。王爺您要是不信不如問問梅香姑娘,她當初真的沒告訴民婦她的身份啊。您……您也別怪梅香姑娘,姑娘家總是臉皮薄的,王爺您多給梅香姑娘一點時間,她說不定就想通了,願意跟著王爺您了。”

秦大娘到了這時候也還不知道沈玉的身份,她只當沈玉是王府裏被李燁看上卻又不願意屈服的一個婢女。這說出來的話裏便不免也帶著幾分暧昧意味了。

李燁聽了秦大娘這話,心中沒來由有些憋悶,他想要訓斥對方,告訴對方沈玉不是什麽旁的人,沈玉是她明媒正娶的王妃。

但他轉念又想到自己堂堂一個王爺,要跟外人去解釋王妃就是他的王妃這件事,心裏便更加不開心了。

原本想要解釋的念頭也就此消散。

最終,李燁只冷冷的沖秦大娘道:“閉嘴。”

恰巧這時候秦安也從地牢上面走了下來,聽到自家王爺這飽含怒氣的一聲後,立馬一邊安排人去點燈,一邊走到秦大娘所在的地牢旁訓斥道:“聒噪什麽,沒聽到王爺讓你們閉嘴,再多嘴咱家讓你們再也說不了話。”

秦大娘聞言,噤若寒蟬般往後退了兩步,又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臉上向著秦安露出討好的笑來。

火把被侍衛們放進了地牢墻壁上的凹槽中,整個地牢也在火光的映照下變得明亮起來。

李燁此時,也可以看清最後一間,那有著沈玉存在的牢房內是怎樣一種情形了。

只是在看到那牢房裏的環境之後,李燁的心立馬就揪了起來。

潮濕的泛起了黑色的稻草就這樣亂糟糟的鋪在地上,因為地勢低,有些稻草甚至可以說已經浸泡在牢房石壁上凝落滴下的小小水窪中。牢房角落裏還結著泛著陳舊白色的蛛網,蛛網角落裏層層疊疊包裹著冬眠的蜘蛛。

這裏的環境實在是糟糕透了。

甚至於李燁在望向那件牢房的時候,恰巧還看到一只瘦骨嶙峋的黑色老鼠就這樣當著他的面從那堆稻草上跑了過去。

而他的阿玉他的妻子,這會便無聲無息的躺在那堆潮濕稻草上。

就仿佛,是一具屍體。

李燁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了一陣恐慌來,為自己這個沒有由來的感覺。

他不自覺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喊道:“阿玉。”

牢房內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李燁便更加慌了神,他大步走到牢房門前,伸手去拽那門上掛著的鎖。

他拽了兩下,沒拽開,這才反應過來要找人開門。

“人呢,給我把門打開,都死哪去了,快點。”李燁面色猙獰的吼道。

秦安見李燁生氣,這會也不敢言語了,只給自己身旁那個侍衛使了一個眼色。

那人便連忙跑到地面上向兩個守衛要了鑰匙,然後又動作飛快的跑下來開門。

“哢嚓”一聲後,牢房上那柄大鎖剛被人取下來,便直接被李燁伸手奪過摔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李燁進入牢房內,他動作飛快的走到沈玉身邊後,動作卻是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他也顧不得牢房地面的骯臟,直接就那樣單膝跪在了沈玉身旁,然後伸出一只顫抖的手指去摸沈玉的鼻息。

雖然微弱,但是確實存在的輕微氣流拂過了李燁的指尖,李燁這才放下了心來。

阿玉還活著,她沒事。

他的手又落到了沈玉臉上,這次倒是摸到了一片滾燙。

沈玉發燒了。

李燁的手便又顫抖著從沈玉臉上收了回來,他俯身想要把沈玉從地面上抱起來。

但是他還未使多少力氣,他的左肩便已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同時也有血色從左邊傷口上的衣服處透了出來。

“王爺,您別動,讓奴才們來。”

秦安看到這一幕心疼不已,急忙沖上前來阻止了李燁的動作。

然後隨手指了兩個侍衛過來,就想要讓那兩人來抱沈玉。

李燁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陰沈起來,他這會也在無法對秦安忍耐了。

他甩開秦安抓著自己的那只手,沖著對方吼道:“誰準你們碰她了,滾開。”

阿玉是他的王妃,這些奴才哪裏來的資格碰阿玉的身體。

直面著李燁怒火的兩個侍衛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們只是聽命令行事罷了。

李燁陰沈的目光從那兩人身上掃過,又轉頭看向秦安,忍著怒氣道:“秦安,往後本王和阿玉的事,你莫要再插手。再有下一次,你莫怪本王不顧及你我的情分。”

只要一想到阿玉是因為秦安去向太後告狀才變成現在這樣的,李燁便只覺得心如刀絞。

他說完,繼續俯身抱起了沈玉便向牢房外走去。

而一直沒有動靜的沈玉也終於在這時候醒了過來。

她似乎是燒的有些糊塗了,睜開眼睛後一直緊緊的盯著李燁看了半晌似乎才認出了李燁來。

她聲音細若蚊蠅,“李燁?”

李燁一直都註意著沈玉的動靜,因此沈玉這會剛開口他便連忙應道:“是我,阿玉。”

確定了自己眼前的人是誰之後,沈玉這才有些困倦的眨了眨眼睛。

原來,她還是沒有逃離這個世界啊。

方才那個夢,實在是太過真實了。

沈玉漫無目的的想著,視線又在看到李燁左肩那片血色濕潤後停滯了一瞬間,眼裏閃過了一抹異樣的情緒後,很快便又垂下了眼瞼。

李燁的唇瓣在這時候抿了抿,他偷偷低頭看了沈玉一眼,繼續向地牢外走去,但是他的心中總是控制不住的回想起沈玉之前那個眼神。

阿玉,方才是心疼他了吧,她應是後悔傷了他罷。

李燁的心中止不住的泛起一絲甜蜜來。

在經過秦大娘所在那間牢房的時候,秦大娘看著被李燁仿若珍寶一樣抱在懷裏的沈玉,咬了咬牙後還是鼓足勇氣喊了一聲“梅香姑娘”。

她害怕梅香姑娘離開這裏後會忘記他們一家人。

地牢裏本就寂靜,再加上之前李燁方才發過怒,秦安和那幾個跟下來的侍衛這時候都沒敢發出任何聲音打擾李燁。

因此秦大娘這一聲便顯得有些突兀了,甚至於她的聲音還在地牢中回響了起來。

李燁被秦大娘這一聲從自己的思緒中吵醒,眉頭當即不悅的皺了起來,步伐也停了下來。

他偏頭看了一眼爬在地牢門上的秦大娘等人,嘴唇微微掀起就想要吩咐人處理掉這讓他厭煩的一家人。

但是在他出聲之前,一只細弱的手拽了拽他胸口的衣服。

那只手的力道實在是有點小,但是李燁一直都關註著沈玉的狀態,因此他在感受到自己胸口的力道後第一時間便低頭看向了沈玉。

沈玉半闔著眼躺在他的臂彎裏,臉上帶著病態的薄紅。

她聲音很輕的道:“李燁,他們是無辜的,你不要傷害他們,放他們走……我不希望有人再因我而死了。”

她有些虛弱的擡眼看李燁,道:“我怕我以後死了會沒法投胎。”

“阿玉,你莫要胡說。”

李燁聞言,下意識便出聲反駁了沈玉的話。

他道:“不過是風寒罷了,本王不會讓你有事的。這些賤民,阿玉你何必費心。”

沈玉卻像是沒有聽到李燁的話,仍然固執的看著李燁。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半天,最終還是李燁後退了一步。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高興道:“好,這次看在阿玉的面子上,我就放他們一次。但是……”

李燁看著沈玉的眼睛,意有所指道:“下一次,他們可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敢從瑉王府偷人出去,偷的還是他的王妃。他不把這些人千刀萬剮便已然是他心軟了。

沈玉垂眸,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知道李燁是在警告她,不要妄想再次逃跑。

解決了秦大娘一家這個壓在自己心底的大石頭之後,沈玉這才撐不住閉眼陷入了昏睡之中。

從昨天被關進地牢裏到現在,她便已經滴水未進了,身體早已經到了極限,只不過是之前心裏有著事,這才一直強撐著保持清醒罷了。

李燁望著自己懷中沒有了意識的沈玉,則是陷入了恐慌之中。

在隨意的吩咐秦安把秦大娘一家人送回原來的地方之後,他便步履匆匆的抱著沈玉走出了地牢。

秦安站在地牢中間,聽到李燁的吩咐,他面上恭恭敬敬的應了是,在李燁離開地牢之後卻是嫌惡的看了被關在牢裏的秦大娘一家人。

不甘不願的吩咐自己身邊幾個侍衛把人從地牢裏放出來之後,秦安站在秦大娘面前,警告道:“王爺仁慈,這次饒你們一條命。再有下次,咱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秦大娘從牢房裏走出來,聽到秦安威脅的話,立馬又嚇得跪在了地上。

“大人放心,民婦再也不敢了。”

經過此事,秦大娘也明白了,這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以後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再摻合進這種事情裏了。

秦安哼了一聲,也沒再搭理秦大娘,直接便轉身離開了地牢。

看王爺今天對王妃癡迷的那樣子,秦安便止不住的心絞痛。

他的王爺哎,這是忘了是誰把他傷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嗎?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呀。

秦安心中沈沈的想到,他不能再放任王爺被這個女人牽著鼻子走了,他必須想辦法告訴太後王爺今日做的事。

秦安雖然被李燁警告了不準再摻合他和沈玉的事,也不準再去向太後告狀。甚至於還直接安排了一個小廝過來盯著秦安,不讓秦安進宮。

但是秦安把持王府數年,怎麽可能會不培養幾個自己人呢。

因此,在李燁抱著沈玉回了中華苑,又偷偷去宮中請了一個太醫回來專門給沈玉看病的時候。

久居深宮不出的太後已然知道了今日裏王府中發生的一切。

在聽到自己兒子不顧傷口崩裂也要抱著那個女人的時候,太後氣的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身邊的茶幾上。卻不想這一下直接拍疼了自己的手。

“太後娘娘息怒。”太後身邊的女官見狀急忙上前為太後揉了揉發紅的手掌心。

太後這時候是心裏又氣,手上又疼。忍不住便罵道:“這種禍害,還不如讓她這次直接病死罷了。”

病死?

太後身邊的女官聞言思緒發散了一下,片刻後她回過神來繼續揉太後的手,可是她的心已然安靜不下來了。

最終,女官還是忍不住對太後道:“娘娘,奴婢聽聞前朝曾有一宮廷密藥致使前朝後宮混亂,不少宮妃都被那密藥害死。一開始前朝末帝還以為那些妃子是感染了風寒,死了不少人後最終查出來是有一名腹中孩子被人害的流產的妃子懷有惡心,給那些妃子下了那毒藥。”

女官感嘆道:“只可憐當初死了那麽多人後,竟才有人認出這毒藥來。”

太後聞言楞了一下,便順著女官的話回想了起來,“好像是有這麽件事。”

前朝末帝時期距離現在已經過了有兩百年了,那時候的皇宮裏發生了什麽事現在大抵也只有現在的宮裏有些文字記錄了。

女官也是在太後宮中的某些書籍上看到了這些記錄。

而太後之前,自然也是看過這些事的,甚至於,這些書其實就是太後搜集來的。

太後還沒有成為太後的時候,手上雖說不至於染滿鮮血,可到底也是不怎麽幹凈的。

女官話中的提醒之意,她自然聽得出來。

太後身體放松,靠在了自己身後的椅背上,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喃喃道:“讓哀家想想。”

那密藥,現在的皇宮裏自然還是找的到的。可是,真的要用嗎?

太後內心有些糾結。

但是她也並沒有糾結多久,很快便下定了決心。

“待會派人去請王太醫過來。”

之前已經有人過來向太後稟報過了,瑉王殿下派了人來想要請王太醫去府中為瑉王妃看病。

……

沈玉這次病的有些嚴重,盡管李燁已經請來了宮中治療風寒之癥最厲害的大夫來為沈玉治療,沈玉的身體仍然沒有任何起色。

“或許是之前王妃難產虧空了身子。”

“有沒有什麽藥方可以進補?”

“這……下官只能說是盡力而為了。”

沈玉躺在床上,睜眼看頭頂的精致雕花,一邊又聽著床幔遮擋外的李燁和王太醫討論自己的病情。

這放在現代社會只是一個感冒的癥狀,在這個世界卻是一個大病。

雖說不至於像癌癥那樣讓人束手無策,可到底也是不怎麽好治療的。

而沈玉其實對自己這病能不能治好沒有太大的興趣,因為經過這段時日來的種種事件,她已經對這個世界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甚至有時候她還會控制不住的想,若是就這樣直接死去,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

在這樣的世界裏,她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她精心策劃的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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